他们像是撕开了社会万象的荒诞一页。
僧人朝圣误入高速公路,理发店遭抢劫客人安然做完头发,男人遭追赶跳楼却砸穿了楼下的天花板,女孩去朋友家偷盗未遂气得放了一把火……
摆拍作品:重庆僧人千里步行苦修,只为朝拜武汉归元寺。原新闻来自《楚天金报》-02-25
十几年来,李郁和刘波摆拍出来的这一组组照片,其情节、画面、色彩等一切素材皆来源于武汉本地新闻,却并不是为了还原新闻本身,而是创作一种观念摄影作品。
一开始,他们选取拍摄素材;确定主题后,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场景画面;之后,他们把它画出来;再选场地,找道具、服饰、模特……最后确定拍摄时间。
整个过程中,李郁和刘波没有具体分工,谁有空、谁擅长就谁做。偶尔有分歧时,双方讨论决定。
李郁说:“人们乐于享受新闻快餐信息,而忽视身边的真实感受,某种程度上,我们的作品是对媒介的一种反思。”
从年起步,两人完成了五个系列、上百件作品,呈现过一年“13个月”的色彩、童话与暴力的张力,市井人生的狂欢……他们利用新闻虚构,反倒制造出一种真实感,揭示生活本质,抵达人心深处。
结缘摄影
他们对摄影的喜欢,从上大学时开始。
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李郁考入华中师范大学信息技术系。那时候,这是一个崭新的专业,开设有美术、电视导播,摄影等课程。李郁偏爱摄影课,经常拿着相机拍不同的人和物,梦想成为一名摄影记者。
年初夏,22岁的李郁毕业后到《武汉晚报》摄影部实习。每次拍摄完,他一回报社,先去暗房冲洗胶卷,照片出来后,把它交给总编室。如果照片被选中,送到印刷厂,会出现在第二天的报纸上,他至今记得照片刊发后的成就感。
在《武汉晚报》待了一个月,他又转去了湖北宜昌电视台,才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媒体,因为他“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”。
那一年,李郁赶上大学毕业国家包分配的末班车,双向选择进入了湖北广播电视大学。他在里面做网络技术,负责多媒体制作,校园网站建设等。
当时在里面负责美术制作的李文,看到李郁的到来,觉得他“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”。
李郁不爱说话,留着一头长发,对快门、光圈,洗印等摄影技术很在行。那时候,柯达胶卷十几块钱一卷,他经常买四十几块钱一卷的进口胶卷。
此前,李文因喜欢搞艺术创作,与其他同事格格不入。他与李郁相遇后,两人一拍即合,每天下班后一起搞创作。
李文经常会突发奇想,他去商店买一些水泥,把自己身体的一半用水泥包住;买一些石灰,把树木的一半敷满白色的石灰;用铁板挡住,把t恤的一半用火烧尽……李郁端出相机,“咔擦、咔擦……”拍摄了“一半系列”。
此前,李郁倾向于纪实摄影,认识李文后,他发现原来摄影还可以做艺术,开始思考观念摄影——从艺术的角度思考摄影。与此同时,李文还带他认识朋克乐队的朋友、同性恋群体,湖北美术学院的师生……后来李文调去了湖北科技职业学院当老师,两人的交往慢慢变少。
年前后,李郁通过湖北美术学院的同学,辗转认识了级油画系学生刘波。
在大学时期,刘波就喜欢摄影。他班上有9个同学,还经常一起搞行为艺术,他们把教室堆满泥土,挂上一片片白布;在商场大门口静立一个下午。李郁有时跟他们一起玩,两人这样便熟识起来。
年毕业后,刘波通过一师兄的介绍,去了湖北印务总公司,这在当时算是“铁饭碗”。
在那里,刘波每天倒一杯茶,看看报纸,偶尔排版做下设计,一个月工资一两千块钱。他“朝九晚五,既不能搞创作,又学不到东西,体重从斤增加到斤”。
到年的春天,刘波毅然辞职了。
那时正值非典时期,刘波成为了自由职业者,偶尔帮人做设计,或者拍摄。当年夏天,他进入湖北广播电视大学,成为了一名教摄影课的老师,任教至今。
“狗年13个月”
“拍得多,才能找到拍摄的感觉。”5月中旬,刘波说完,拿起桌上的相机,“咔擦、咔擦”对着记者拍起来。
刘波成为摄影老师后,要求学生每天至少拍张照片,而他自己每天最少拍张照片。他由此也重拾自己喜欢的摄影创作。
年下半年,刘波向朋友借了一本《纽约黑影》,里面收录了美国20-30年代的新闻图片。他看完后非常喜欢,想在武汉“复刻”里面的照片。他觉得无法独立完成,于是找到同样痴迷于摄影的李郁,邀请他一起创作。
那一年的夏天,李郁跟着拍摄武汉朋克乐队全球巡回演出,四十多天,辗转十几个国家,三十多个地方。回国后,他收到刘波的邀请。李郁看完《纽约黑影》后,觉得复制美国新闻比较复杂,提议翻拍本地新闻。
两人都在学校工作,上班的地方相隔很近,骑自行车大概只要20分钟。很快,他们确定了翻拍本地新闻,经常一下班就聚在一起讨论。
那时候,正是传统媒体的繁荣时期,看报纸和电视,成为人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方式。刘波当时有订报纸的习惯,李郁则喜欢每天上班前,在学校门口的报刊亭买一两份报纸。
不过,很多新闻并不适合拍摄,他们更多的是凭感觉。“选择好玩、荒诞性的新闻。”
那一年年底,他们选中了一则新闻,进行了第一次试摄。
那次他们在长江边拍摄,喊了七八个人,到达现场时已经是晚上了。李郁当时买了一台二手4x5的胶片相机。这种相机画幅大,画质精良。
第一次用这种相机,他拍了三四个小时,一共拍了十几张胶片,才觉得勉强拍好了。不过,第二天,两人拿到底片一看,画面不合适,曝光和整体的气氛都不满意。
此后,他们吸取了第一次失败的教训,开始有了具体的操作流程以及创作的初步风格。他们把构图的细节,人物的安排,对现场的把控,以及光影的设置等,每一个步骤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。
这之后所有的创作,他们都按这个流程来,但并没有具体的分工。
很长一段时间,他们找朋友、亲戚、学生来当模特。但后来拍得越多,需要的角色也越多,经常会找不到模特,特别是年纪大的,以及裸模。李文当时给他们推荐了一位模特,五十来岁,演什么像什么,给他们演过多次。
“一次50块钱,或者块钱,有时就请他们吃一餐饭。”刘波说,如果请的是裸模,事先双方会签一个协议。裸模报酬高一点,但也不会超过块钱。
摆拍作品:浓烟飘过,民工中毒倒地。原新闻来自《楚天都市报》-06-15
第一个系列,他们取名为“狗年十三个月”。因为年是狗年,农历有13个月,他们拍摄了26张照片。
这些照片里,人物大多没有表情。李郁觉得,人物没有任何表情,才能让观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