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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像艺术区倒像美食街,红专厂拆了更好新

7月初,红专厂正式拆除。图/图虫·创意

到底是文化符号还是文化鸡肋?不中不洋,艺术与商业两难,搞不清受众是哪一群人……红专厂的结局,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。

广州红专厂拆了。

不少广州青年在朋友圈里、微博里缅怀它,感慨广州再无艺术。看着那些整齐划一的“再见红砖厂”,我心中毫无波澜,甚至有点想吐槽。

这么舍不得,怎么连名字都写不对?

B区已拆除完毕。图/微博

刚来广州时,听闻有这么一个文艺基地,慕名前去朝圣,结果却败兴而归。传说这里不去后悔,可去了,真的更后悔。

光是进红专厂的路就够吓人的,破败的砖墙凹凸不平的路面,只够一辆便民车艰难驶过。园区里一堆网红餐厅中间,夹着几个可怜兮兮的展馆,黄金位置用来卖又贵又难喝的咖啡,转完一圈,实在很难找到艺术在哪里。

要么认真做艺术,要么明码标价搞商业,最怕就是什么都想要的四不像。

“专”还是“砖”,这真的是个问题。图/澎湃新闻

网上号称不舍的文青们,不妨先搞清楚,这地方叫“红专厂”,并不是“红砖厂”。

一个存在十年,被奉为地标的地方,连名字也被如此大规模地记错。就连员村地铁站出口停着的那些通往红专厂的便民车,也是有的挂“红专厂”,有的挂“红砖厂”。

在这里拍照打过卡的人那么多,大概都没看清过背景墙上的名字。所谓的艺术情怀,只存在于精修图片里,真正的红专厂,早就跟艺术关系不大了。

如此艺术区,拆了挺好,不必可惜。

红专厂是广州文化地标?

广州人不答应

去红专厂得先到员村。地铁口出来,坐上人满即走的便民车,七拐八拐地开到红专厂门口。路实在狭窄,行人要贴到墙边给车让路。车上的乘客和路上的行人几乎擦肩而过,不小心伸个胳膊都能握上手。

下了车,迎面而来是一排便利店,和所有景点一样,卖着比外面贵的啤酒饮料矿泉水。

走进园区,意外的是小孩子竟然很多,但很快就会发现,这并不是因为家长有了从小培养艺术感的意识——他们只是进来拍照吃甜筒的。

这个月台是红专厂必游景点。图/图虫·创意

人群流向十分明朗,基本都围在火车站台、涂鸦墙这几处略有姿色的建筑旁边。上镜最佳的取景处,正在拍照的人面对着一群排队的人拗造型做表情,得要心理素质过硬才能不怯场。

最让人佩服的是拍婚纱照的新郎新娘。有专业摄影团队的守护,他们占得了最佳拍照角度,也要扛得起最多群众的注目。

艺术区不愁吃饭,餐厅扎推。叫网红美食街或许更合适,不管好不好吃,反正摆拍晒照一定是好看的。

也不知道管理方是怎么想的,光解决吃喝,不管拉撒的问题。好不容易发现人烟稀少处有个还不错的雕塑,转角就遇到一个找不到厕所的孩子,正在那儿提裤子。

红专厂也是大型写真基地。图/图虫·创意

展馆是人流最少的地方了。运气不好,来的这天估计是没艺术可展,墙上挂的都是大学生作品,怎么看怎么像当年自己上学时应付老师的作业。

独立设计师的店铺也没什么人,这倒不奇怪,一块棉麻布卖出真丝的价格,比商场还吓人。路边集市倒是熙熙攘攘,卖家面带微笑端坐摊后,手边是未完成的手工艺品,隐隐有种义乌的气息。

那根高耸的烟囱也许是园区里最艺术的建筑了——尽管它出现在每个游客的镜头里,但没人爬上去,也没人在那儿开店卖东西。

飞机从红专厂的烟囱上空飞过。图/图虫·创意

红专厂一拆,网上众说纷纭。反对者表示:“红专厂一拆,广州将再也摘不掉‘文化沙漠’的帽子。”“上一辈人在这里工作,年轻人在这里打卡,留着不好吗?”

支持拆除的人则认为:“伪,淘宝店、网红拍照基地。拆了没什么可惜。”“不挣钱就转型,也不是啥传统文化吧?”

跟广州长大的朋友聊起这个地方,他哈哈一笑,表示只是上学的时候去过一回:

“要看房子,去东山口啊沙面啊,要逛老街,去太平沙上下九啊,红专厂都是小朋友和外地人啦。”

广州不缺文化,现在的红专厂倒是挺缺的。

红专厂与广州文化的关系,或许只是靠那几栋老厂房维系着。从诞生时起,这里就被定为国际的、现代的、艺术的,唯独不是广州的。它其实一早就在广州市民生活中消失了,并非拆除这一刻才消失的。

对广州人而言,生活比跟风重要。红专厂的新鲜劲过去了,这里就只是一座怪异的公园。说它是广州记忆、广州符号,也太言过其实了。

不中不洋,艺术与商业两难,搞不清受众到底是哪一群人……红专厂的结局,其实没什么意外的。

红专厂的尴尬十年

所谓北有,南有红专厂,过去十年,红专厂也有过不少风光。

年,著名的豆豉鲮鱼生产商——鹰金钱罐头厂,从员村搬去从化,留下一片旧厂房。

当时,由旧厂房改造而成的北京艺术区已经发展了7年,成了北京的招牌之一。集美组设计公司瞄上了罐头厂旧址,签下合同,要把这里打造成广州的艺术基地。

年,著名的创意广场。图/Charliefong

就这样,罐头厂旧址的第二春在年到来了。因为厂房建于“又红又专”、激昂奋进的年代,他们将这里命名为“红专厂”,也呼应了园区内大量使用的红砖。

毗邻天河CBD,又紧挨着大片城中村的红专厂,地理位置得天独厚。去天河赚钱,回员村睡觉,去红专厂生活——这大概就是当年广州精致生活的模板了。

很快,设计师、艺术家、文青纷至沓来,咖啡馆、美术馆一家家开幕。然后是游客,大学生、工薪族和外地人,再之后,网红来了,童模来了,婚纱照摄影团队来了。

“红专厂”变成口口相传的“红砖厂”,人们介绍起来,就说那是个“拍照好看的地方”。

人来得多了,餐厅也就多了。艺术馆旁边开起餐厅,游客+餐饮两项热钱撞在一起,人间烟火一燃起来,就是燎原之势。红专厂的艺术气息,怎么抵得过油烟味和咖啡香?

年,在红专厂园区里休憩的年轻人。图/图虫·创意

年,红专厂就传出了要拆的消息。网上吵来吵去,反对的人说这是“文化符号”,支持的人说这是“文化鸡肋”。

如今,当初签订的十年大限到了,红专厂的命运终于尘埃落定。这里将建起一座新的CBD,红专厂会变成CBD里的少年宫。

如果红专厂只是一条喧嚣热闹、管理混乱的美食街区,拆掉它再建少年宫当然更好。说不定,广州真正的艺术区,将会由这个少年宫里的孩子们来创造。

红专厂的十年,也正是中国各种艺术区、创意园遍地开花的十年。房地产商创造“文化小镇”“文化综合体”“创意生活区”等等名目,硬生生把艺术区这样本该最彰显特色的存在,搞成了每座城市甚至每个开发项目的标配产品。

如红专厂一般,还算勉强拼出个样子的都不多见。偌大的上海也不过出了一个M50,大名鼎鼎的北京,也因高房租逼得不少艺术家出走。

巴黎左岸的罗丹美术馆,于年开幕。图/Dada

每个艺术区在诞生之初,都有几分要复制伦敦SOHO、巴黎左岸的野心。但大部分艺术区的能力显然配不上这份野心。

既没耐心研究与本土文化的结合,又没能力搞好国际艺术的落地,只能算是旅游打卡区。甚至,它们连旅游的规划都做不好,绿化的比例、休息区的规划、人群流线引导,这些建设规划的基本,却常常被忽略。

盛名如,也不止一次被吐槽路线设计紊乱、商店比展馆还多、环境卫生差劲等问题。

仓廪实而知礼节,艺术审美习惯也是如此,并不是十年红专厂就能培养起来的。在中国,义务美育基本还没实现,学美术仍然是中产以上家庭才能负担的开支。

年的上海M50。图/MNXANL

伦敦SOHO和巴黎左岸的确很美,可美的背后,是与众不同的核心竞争力,是漫长的文化积淀史,是整个社会从上到下对艺术的尊重与认同,这才是艺术区最有力的靠山。

很显然,红专厂们目前并没有这样的靠山。随处可见的这创意园那艺术区,甚至都没有长远的品牌规划,头顶随时悬着收回土地择日拆迁的利剑,运营者也不过是涌进来赚几年快钱。

曲高则和寡,艺术与流量的矛盾古已有之。消费能力的提升,并不总是与艺术需求的增长同步。如红专厂、,都算是消费能力提升后,第一批艺术变现的尝试。

目前,红专厂已经谢幕,而或许还有机会。

面向大众,保持先锋

我们的城市越来越大,可真正留给艺术家的土地,并没有几分。

同在广州,同样由旧厂房改造,同在差不多的时间段诞生,另外两个艺术园区的命运轨迹则与红专厂不同,一个是琶醍啤酒文化创意艺术区,一个是TIT创意园。

琶醍的定位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:啤酒文化。这里的酒吧鳞次栉比,花藤一般开在珠江岸畔,是可以重复消费的地方。

珠江琶醍,电车缓缓驶来。图/图虫·创意

显然,琶醍的重点是商业,是消费,而不是文化与艺术。园区里当然也保有会场、展馆,但大多只作为夜生活退场后的白天的补充。夜里来买醉的人,才是琶醍最关心最重要的受众。

与红专厂相比,琶醍算是放弃了艺术,反而走出一条“潮”的路。这些年,琶醍也遇到过不少挑战,人流量时多时少,但总体而言,二择其一,比双双落空要好。

台北的华山文创园也是由酒厂改造,它的选择与琶醍不同,酒吧餐馆少许,文创展览众多,分区规划,接纳亚文化,也尊重旧历史。作为台北的文创孵化基地,华山可以说是比较成功的,既保持了艺术感,也没耽误盈利。

华山文创园区,前身是台北酒厂。图/图虫·创意

广州TIT创意园则是园区商业化的另一种模式。它的前身是广州纺织机械厂,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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